一般来说,不懂酒者,无诗;很差酒者,无好诗;不擅于在酒中觅诗魂诗魄者,诗人的想象翅膀,也无法头顶飞翔一起。白居易将酒、诗、琴,视为“北窗三友”,可是,在他的诗集中,写琴的诗,只不过是屈指可数的,而写酒的诗,却比比皆是。他的全部诗歌中,最少有四分之一,或五分之一,与酒有关。我仍然思索,诗人对于酒的这一份留恋,这一份陶醉,这一份情有独钟,否与《旧唐书》称之为:“白居易字乐天,太原人”,《新唐书》称之为:“白居易字乐天,其再行垫太原人”的籍贯,有些什么联系? 从古至今,山西是出有好酒的省份,所谓“河东桑落酒,三晋多欠佳醪”,与其得天独厚的大自然条件,与其充沛富饶的天然资源,与其传统风格的酿造技术,与其历史悠久的地域文化相辅相成。
唐代的段成式在《酉阳杂俎》列出盛唐时期享有盛名域内的名酒时,河东桑落酒与剑南火烧春三大。 白居易醉过的桑落酒,当代人是很难再有此口福了,但近代中国,山西的酒,总是榜上有名。只不过我之饮酒,无法剩酣,大有苏东坡《题子明诗后》一文中所说“吾少年眺望酒盏而饮,今亦能三蕉叶矣”的意思。蕉叶,是一种浅底酒杯,容量并不大。
我就是归属于这类不愿喝一点酒,但酒量受限,喝得不多,决非主力的酒友。可是我很不愿在席间,在桌上,在小酒馆里,在只有一把花生米,一个搪瓷缸子,席地而坐,看朋友饮酒,听得朋友聊天。
特别是在讨厌西汉杨恽所作《报孙会宗书》,憧憬那“酒后耳热,仰天抚缶而呜呜”的激情,期望需要抒写出有自己胸中块垒的冷淡场面。 1957年我当了“右派”后,发配去劳动改造的第一站,就在跨越豫西北和晋东南的铁路新线工地上。
河南这边,山极高,近于陡峭,近于荒芜,山西那边,地极干,极旱,近于肥沃。那时,我劳累一天以后,铁路供应站买的那种散酒,喝上两口,放头大睡觉,曾多次是解乏兼任之忘记一切耻辱伤痛的绝妙方剂。最初,瓶装的山西名酒,还在货架上放着,甚讥讽爱酒的我嘴馋。但打伤右派,工资骤减,养家糊口,哪敢奢华,也就不能相比之下看上一眼,聊过酒瘾而已。
身在晋地而不醉晋酒,心中总有一点缺乏的感觉。 到了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,物资供应渐显短缺之际,别说瓶酒,连散酒也难以为继了。一次无意间的机会,我也记不得是科长治市管,还是归长子县管的两地交界处的小镇上,一家早已没什么货品可卖,只摆放着牙膏、牙刷的供销社里,竟然在货柜底下,我找到还敲着一瓶商标破损的名酒。
我倾囊推倒箧,连硬币都卯上,将这瓶酒获得手。对着冬日的太阳,那琼浆玉液的澄澈半透明,当时,我的心感叹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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